四(1/2)
品香四
四、
听见大厅的门被推开,宋伶收拾心绪起身,就听若霞轻喊:「夫人醒醒,若霞伺候梳洗。」
拋开早先的梦境与事后的感慨,平静等待若霞端来温水,伺候她洗脸、梳头;若霞说起今日天气,宋伶淡淡回覆,两人相处如同往日,彷彿昨晚未曾发生任何事。换上一身素衣,到刘太夫人所在的荷馨楼请安,一併用早膳。
两人到楼门前,刘言政夫妇带着三岁的刘禹迎面而来,刘禹活泼,远远就喊:「婶婶早!」
「小禹早啊。」宋伶微笑回应。
刘禹聪颖可爱,是此时刘府独苗,受刘太夫人万般宠爱,却未养成骄纵脾气。刘言政之妻许雅弯身轻拍刘禹,示意他能上前找婶婶,刘禹便一蹦一跳的来到宋伶面前。
刘禹靠近后也对跟在宋伶背后的若霞招呼:「若霞姐姐早!、」
「禹少爷早。」
「婶婶,我能把三字经都背完了!下午去祠堂,再背给婶婶听!」
「小禹真认真。」
品香园西南处有一间祠堂,供奉刘家祖先神主牌位,先前刘年晋灵堂便设在这里,出殯后撤下,留下牌位与先祖并列。刘太夫人要求宋伶为刘年晋抄经祈福百日,这些日子与刘太夫人请安吃完早膳,宋伶便在祠堂待到傍晚,才回茗萱苑。
灵堂收拾起来后,刘禹偶尔会由许雅的丫环送来祠堂,由宋伶带他识字。这是与刘太夫人请示过的,许雅此时怀孕五个月,过了正午嗜睡,丫环将刘禹带出轩禾园免得打扰许雅休息。起先是带到刘太夫人在的荷馨楼,而后让丫环带刘禹带到祠堂,由宋伶带他识字,背诵三字经,替他说说三字经里提到的典故。
刘禹聪明乖巧,样貌可爱,是个不令人烦心的孩子;儘管如此,宋伶其实不喜欢与他相处。每当带刘禹识字,宋伶便会想起过去在崇山镇的院落中,父亲教她识字,手把手带她写字,母亲在旁斟茶,磨墨。
父亲总说女儿才貌双全,将来的夫君若无功名在身,可不轻易将女儿许配出去。宋伶看着爹娘,想像过自己出嫁后的生活,必定得如父母这样,互敬互重,相处和睦,谈诗论画,相夫教子;儘管宛姨年纪与父亲差了二十岁,两人确实互敬互爱。
刚入刘府,宋伶得知是为重病的刘年晋冲喜,才挑中她的八字;守着一个随时可能守寡的婚姻,她自然埋怨宋大哥、埋怨刘府。
当刘年晋身体渐渐好转,虽然体弱,世家子弟受的教养一点不少,能与宋伶说古论今;这时宋伶曾替刘年晋体弱的身躯感到惋惜,期待能将他养好身体,两人做长久的夫妻。
而与刘年晋有了夫妻之实后,宋伶就算不懂他人床笫之间是何状况,由刘年晋贫弱的精气、偶尔听从僕役中的间谈猜想,自己恐怕怀不上刘年晋的孩子。宋伶又难免埋怨起这桩婚事。八字是刘府挑的,宋伶就算不想嫁,宋家恐怕也难以拒绝汴城清川刘府;刘年晋的身体只要出状况、无法留后,却都是她的问题。这是什么道理?
看刘禹这纯朴天真的孩子,宋伶便忍不住会想起过去的自己,每日充实才学、阅览群书,为何陷入这番处境?
与刘言政夫妻寒暄问候,刘太夫人的ㄚ环念纯请几人进房进房入座,再请刘太夫人入席。席间刘太夫人多向许雅叮嘱照顾身体,向刘言政交代这个月进贡皇城的香品,再逗着刘禹,宋伶在旁,像是误入天伦之乐的外人。
倒是刘禹,在刘太夫人称讚他又背诵不少经词,直率地说:「都是伶婶婶教我的。」
席间提起宋伶之名,刘太夫人不好继续冷落,对宋伶说:「过两日便是百日,小禹好动,许雅身体需要静养,不如在院里收拾一个地方,让小禹上茗萱苑习字唸书,过两年,性子定了些,再送去书院。」
「也好。」除非刘言政夫妻有意见,宋伶没有拒绝的馀地,道:「这两日便让若霞收拾书房。」
「是。」
「有劳嫂嫂了。」许雅姣好的容貌底下,有掩不住的疲态,据说她两次怀胎害喜症状不少,那是宋伶从未体会的辛劳。
许雅转头向刘禹交代:「可要好好听伶婶婶的话,别贪玩。」
刘太夫人见事情已定,道:「整理书房有什么需要,就让若霞跟容秋说一声,现在茗萱苑就你们两人忙不来,再跟容秋要几个人过去帮着收拾。」
「是。」
容秋是跟在刘太夫人身边二十多年的丫鬟,管理刘府僕役大小事。
刘太夫人愿意将心头的金孙送到茗萱,让宋伶感到受宠若惊;刘禹日后得往来茗萱苑,那么刘府就不会落下对茗萱苑的关照,说起来,这算是刘太夫人替宋伶在刘府找一点用处?
拜别刘太夫人,宋伶前往祠堂,若霞送茶水过来,便回茗萱苑依刘太夫人的意思,将书房收拾得适合三岁的刘禹练字唸书,缺文房四宝、摆设装饰,就找容秋要。
在祠堂的宋伶专心抄经,先前她还想着抄完经后,该如何打发在刘府漫长的岁月,刘太夫人便替她安排带孩子。
当若霞送午膳来时,这才停下笔,起身到祠堂外的凉亭,若霞已经佈置好几单的三菜一汤,都是素菜。
若霞立在一旁伺候,宋伶心血来潮,赐她同坐;若霞心有疑惑,没有与宋伶同桌,而是在凉亭侧边的石椅坐下。
宋伶问:「说说你跟你那个表哥是怎么回事。」
昨晚只知两人苟且之果,尚未知两人结缘之因,若两人有真心,未必只能幽会苟且一途;刘太夫人虽溺爱其子,却非毫无道理可言之人,或能有机会放若霞出府。放她出府,这不仅是怜悯若霞。过了昨晚的衝击,宋伶冷静想想,她擅自留后门让男人入院,瞒天过海的自信行为,让宋伶感到不安。
若霞朝四周看一圈,没有其他僕役在附近,道:「不是好因果,怕污了夫人与刘家列祖列宗的耳。」
「无妨。」宋伶心想,昨晚已污了我的眼,却道:「若你有什么姻缘,或许有机会,不必像我这般,一辈子只能在这儿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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